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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中偏,三更初夜月明前。莫怪相逢不相識,隱隱猶懷舊日嫌。
正中偏。正是空,偏是有,空有。正位就是君,君是皇帝,偏位就是臣、臣子。正中有偏,我們的本性當中,是空、是體,但也從體起用啊,有事啊。所以這個偏位,就在我們正中,偏位就是事相不在我們佛性之外,所以正中有偏。你正中是偏,我們就不見正,而只見偏;就只見事相,而不知有佛性。什麽是佛性?他不知道。 三更初夜月明前。都是一片黑暗,三更天是黑暗啊,太陽都落山了,沒有了。初夜,這夜剛剛開始。月明前,月亮還沒有亮,它都講的是黑暗。三更初夜月明前,就是我們一片黑暗,沒有智慧光明,不知道什麽是佛性,而只知一切事相,這裏有、那裏有,這裏要、那裏要,就著相,就是我們都是著相造業,只是造業受報。 莫怪相逢不相識。不怪我們啊,這些事相就是我們自己,鏡子裏的影子,鏡子裏沒有影子是不可能的。假如沒有影子不算鏡子,是鏡子必定有影子。是我們有佛性,當然就有事相。所以有人說:你們空啊,空的一點都沒有,不是,還是有事相的。所以西方極樂世界種種的妙相莊嚴,還是有的;東方琉璃世界也是妙相莊嚴,就是我們這個娑婆世界的欲界兜率天、地獄,這些也是妙相莊嚴,它不是說一個相沒有,斷滅相啊。但是,我們不知道相就是心,所以莫怪相逢不相識。因為心不在別處,我們能見到這個相了,正是我們性的妙用,見這個相不是性的妙用嗎?但是,我們對面了還不知道,所以相逢不相識。 隱隱猶懷舊日嫌。舊,就是我們過去,過去是什麽?過去我們著相的,著相的習氣在,就是我們時時刻刻著相,不見性。這是正中偏,這個就是初位,不見道。
偏中正,失曉老婆逢古鏡。分明覲面更無真,休更迷頭還認影。
偏中正。偏中正就好了,認識你了,偏是用,正是體,就是在事物當中不斷顯現我們認識的佛性,萬象叢中獨露身,千差萬別的諸相叢中,我們的法身都在這裏,你認識不認識,所以它是偏中正。 失曉老婆逢古鏡。天已經亮了,光明了,別的都是黑暗。失曉,破曉了,天亮了,光明有了,初顯晨光曦微,晨曦來了。老婆,老婆婆表示什麽?老婆婆頭發是白的了,不是黑的了,年紀輕頭發是黑的,他都是白的亮了。逢古鏡,古鏡來代表光明。這句詩做的很好,天亮了,老婆婆起床了,照鏡子梳頭了,看她樣子,它就處處表現光明初顯。 分明覲面更無真。失曉老婆逢古鏡,古鏡一照,分明覲面更無真,鏡子的影子顯現了,老婆婆用鏡子照照,鏡子顯現了,顯現看見什麽?看見自性了。因為千差萬別的諸相,都是我的心鏡所顯現的影子,離開我的心鏡,沒有千差萬別的影子諸相。所以,離相沒有鏡子,離鏡子沒有相。沒有鏡子,那裏有這些影相,影相也沒有。所以我們見一切影相,就見自己本性了。修道人到這裏,就打開本來見道。「分明覲面更無真」,這就是了,還有什麽東西呢! 休更迷頭還認影。這句非常重要,到這裏你要把的住、認得清,這就是你的本來面目,就是自性。你不要再迷了,再迷認為這不是,你一迷說不是,好,你認影子去了,不相識了。休更迷頭還認影。你不要昏迷,認影子去了,就是我們照鏡子的時候,看鏡子裏的影子,不要看影子,要看鏡子,就是我們現在看一切諸相,不要住相,這就是我們的自性,就是了,這是很清爽、很容易的事情。打開來就是這樁事情,就是了。自己不認識,非但自己錯誤了,他還去告訴別人,你們什麽什麽那不是的,他自己不認識,他害別人去了,不得了,這個造業了,這自誤誤他。你到這裏自己不認識,還讓人不要去承擔,那錯誤了。所以我們到這裏要認識,這是見道位。 第一個是正中偏,他是不認識,到偏中正,這個正位顯現。這正呀、偏呀,偏呀、正呀,它沒有奇特分不起來。波浪有水,水就是波浪,怎麽分?波浪本身有水,就是我們在一切境相當中,不要著相,體認分明,鏡子是鏡子,影子畢竟是影子,影子不可得。所以我們離於諸相,即見如來;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。要時時刻刻這樣做功夫,這是見道位。
正中來,無中有路出塵埃。但能不觸當今諱,也勝前朝斷舌才。
正中來。因為我們要起用啊,不能死坐在那裏不動,死坐在那裏不動,怎麽能打成一片?比如《華嚴經》說:「理法界,事法界,理事無礙法界,事事無礙法界。」我們怎麽能做到理事無礙法界呢?更進一步到事事無礙法界呢?所以我們大眾不是在這裏枯坐不動,偏枯、枯木禪不行的。 無中有路出塵埃。我們雖然沒有、沒有、沒有,空、空、空,不可得、不可得、不可得,不可得不是死的啊!所以這裏不能著無。無中有路出塵埃。這大道是什麽?中道,不可得。有不可得,無都不住。所以說:「有佛處莫停留,無佛處急走過。」有無都不住。有無都不住,才能離開三界跳出塵埃。不然的話,你住有,就是我們凡夫之見;你偏空,就是四空天,外道之見。那麽都不能出塵埃,還在六道輪回當中,就要我們都不住,時時地不要墮在上面、停留上面,一切都不可得,我們起大用。 但能不觸當今諱。就是古時候要避諱,比如我們父親叫什麽名字,我們不能和父親名字相同,要避諱一下子。這是諱。當今就是皇帝,皇帝的名字你不能觸犯。我們這裏就是你不要住在上面、停留上面,時時地保住這個自體。我們做功夫先要保,做到後面要放松,要放手。你不能總是捏得很緊,所以要能守也能放,不能總是這樣死保住,這功夫做到後面要放任。「不觸當今諱,」就是時時地不要把這個自性,都認為我這是真的、我這是真的,我這是自性、我這是自性,那就不行了,也要把它忘記掉,也不可得。這功夫做到這裏已經不容易了。 也勝前朝斷舌才。假如我們能夠時時刻刻地起大機大用,不說向上,也不說在本位上,那麽比這個前朝的大智慧的人,那超過的多了,就這樣比仿。
偏中至,兩刃交鋒不須避,好手還同火裏蓮,宛然自有沖天氣。
偏中至。是在事用上時時顯用正理。 兩刃交鋒不須避。我們對面打仗不要回避,那麽就在一切事情上,任何艱難困苦的事情上,都不要回避,因為都不可得,怕什麽?事情都要做,不是不做,不做鍛煉不出來的,不做這不是我們大乘佛法,大乘佛法幹一切事情都是為眾生著想,不是為自己著想,這大乘佛法可貴就在做事上。所以有人講:「你們佛教是消極的」,其實不是。我們正是積極的。「你們佛教是出世的。」釋迦佛說的。是出世,為什麽?我們不住相,你們要什麽?我們不要,不貪得。但是,也是入世的,為什麽?我們要利益群生,做一切好事。所以我們佛教也做聲明,研究文學;工巧明,研究科技;醫方明,研究醫學,都是為了我們人民生活天天向上不斷提高,所以我們盡力而為。 兩刃交鋒不須避。和別人打仗不怕,你侵犯我,我們要打你。因為你們不是不殺生嗎?不是的。壞人我們大殺特殺,不把你這壞人殺完消滅了,這好人不能安生,任何事情都是為正義而為。兩刃交鋒不須避,這個是大丈夫氣概。 好手還同火裏蓮。火裏的蓮花,所以我們在家庭裏鍛煉,要有大力量,家庭就是烈火,烈火來燒。家庭裏的煩惱多,那和尚出家了,沒有家庭的煩惱,沒有妻子兒女種種煩惱,就沒有火燒他,他的力量不大。大慧宗杲禪師說:「你們在家人修行力量比出家人大二十倍。」它不是大一倍二倍。為什麽?火裏的蓮花,不是清水裏的蓮花,不是那個溫室裏的花朵,是經得起大風大浪的,這個是火裏蓮花。所以我們要做事情鍛煉,在事情上修道。所以是見道位之後,就是修道位,這修道位就是在一切事情上修,不是躲在山林裏去修,躲在山林裏修,那是溫室的花,溫室裏的花經不起風吹雨打,風吹雨打它就死了,這火裏的蓮花就不怕了。 宛然自有沖天氣。大丈夫的氣概嘛,乘長風,破萬裏,那是大丈夫的氣概,這修佛法有這樣大丈夫的氣概才行。那麽氣量很小,膽子很小,畏畏縮縮的人,那是不相應的。這個學佛不在男女,有人說:「女子不行吧」,不是,不在男女,而是在氣量、胸懷。氣量大,胸情寬廣,那女人就是男人。反過來,胸懷狹窄,氣量很小,一點事也透不過放在心上,那就是女人。所以男人女人,這外相不管的而是看他的氣量、氣度、胸懷是怎麽樣。所以我們不怕有大丈夫氣概,任何艱難困苦不怕,那麽修行就成功了。那麽要畏畏縮縮的,修起行來就不成功了。 所以我們修法,隨便你修什麽法,假如你對這個法有懷疑,沒有信心,那你就不要修。為什麽呢?比如我們生病,看醫生開藥方吃藥,我們要信心十足,先要相信這個醫生,他看的病是正確,開的藥方好,再相信這個藥,這個藥好,藥到病除,那你服這個藥才有效果。假如你有疑問,你不相信這個醫生,你懷疑這個藥,你去吃藥效果不好。不相信你們試試看,你懷疑這個醫生,吃藥就不行,它就沒有效果。為什麽?心理的障礙。心理影響身體,你身體的氣血,被你心理影響了,它就不生效果。從前做過試驗,他把一個判死刑的囚徒拉出來,他說我今天做個試驗,看這心理怎麽樣影響他的生理,把他的眼睛蒙起來不讓他看,他告訴這個犯人:「今天也不槍斃你,也不上斷頭臺絞死你,我們是割斷你的筋脈管,讓你的血流幹,讓你這樣死。」告訴這個犯人,這樣死。他把這個犯人領到一個房間裏,這房間裏通有水龍頭的,把他眼睛綁好了,看不見了,水龍頭打開,哎呀,破了,出血了,把血管割開了,滴、滴、滴……你聽到沒有?自己身上血滴下來了,哎呀,滴了很多了。那人聽慢慢地氣息就斷了,他心不跳了,他嚇死了,他們做試驗的,他嚇死的,這心理對生理很有影響。你對這法不相信,你趁早還是不要修,你還是修相信的法,你相信,信心十足,你修起來就好。所以我們要有大丈夫的氣概,不怕,我就是大丈夫,我要修,一切都放下,他就相應了。 宛然自有沖天誌。像這種人是大鵬金翅鳥,一飛沖天,一鳴驚人,他就成功了,這就是我們在事上鍛煉,你看祖師怎麽教導我們的,就我們平時講的話和祖師講的話,是不是符合一致?所以先要見道,你不要以為是初初見道不得了啊,應該一見道之後,大神通就發了,就是佛了,不是。這個宣宗皇帝問過玄沙的,他說:「你們這個宗下直指見性成佛,這是什麽佛呢?」他說:「這個佛不是果地佛,就是不是像釋迦牟尼佛、阿彌陀佛、燃燈古佛、消災延壽藥師佛,不是這些佛的果地佛,而是因地佛。」就是小毛頭剛剛落地,還在長大成人呢,說得很清楚。所以說不是一開悟就成佛了,開悟就成佛了,不是果地佛,就應該有神通變化,沒有神通變化這不是啊,不要承當啊。他絕對不懂,他不要讓人家承當,瞎眾人的眼睛,把眾人的眼睛弄瞎了。 洞山祖師講的很清楚,一上來不過是「失曉老婆逢古鏡,分明覲面更無真。」就對面相逢這個東西,就是你啊,就象我們逢古鏡,這個鏡照有相啊,我看清啊。相是我鏡裏的影子,我不跟你影子跑,我認我心裏的鏡子,這就是見性。見性之後怎麽做呢?「正中來,無中有路出塵埃。」 第一,不要偏空啊。怎麽樣呢?「但能不觸當今諱,也勝前朝斷舌才。」就是不要住在這個空位上,不要住在上面。偏中至,兩刃交鋒不須避。任何事情都不要回避去做好了。好手還同火裏蓮。火中生蓮,你境中生出來的嘛,為什麽一定要順境呢?逆境是鍛煉我們的,磨練我們的,成就我們的,大好事情啊。宛然自有沖天誌。大丈夫自有沖天大誌。做功夫就是這樣子,你不論修什麽宗,都是這樣子,你以為凈土宗不要這樣子,也要這樣子,放下一切,就是大丈夫的氣概。放不下,哎呀,我的妻子兒女、金銀財寶,壞了、壞了、壞了,生西方難生了,你住在上面了,那才不行呀,所以也要大丈夫的氣概,同樣不可缺。 下面這就是證道位了。
兼中到,不落有無誰敢和,人人盡欲出常流,折合還歸炭裏坐。
兼中到。兼啊,就正和偏打成一片了,叫兼中到。正偏不分了,理就是事,事就是理,理事不二。心相圓融,心就是相,相就是心,不去分它了,就是兼中到,這成道了,這是最後位。 不落有無誰敢和。它既不是有,也不是無,說有說無都不對。所以我們昨天講的「黃巢過後,劍還收得麽?」收得,著有了;不收得,又落空了,都不對。不落有無誰敢和,我這裏既不是有,也不是無,你怎麽唱和呢?所以這就是無開口處,也沒有下口的地方了。雪峰禪師去參洞山,有一天洞山和尚問雪峰:「不說有句,不說無句,你怎麽說呢?」就是上次我們講的「良馬鞭影」公案,不問有句,不問無句,我問你怎麽答復啊?不說有,不說無,你怎麽答復啊?那麽雪峰禪師這時還沒有徹底,見是見到一點了,他說:「我沒口。」就沒有嘴巴,哎,你怎麽說我沒有嘴巴。「哎,沒有嘴巴,你的眼睛呢?你的眼睛呢?」他說不出來話。所以這個道不出。我沒嘴,沒有嘴你的眼睛呢?哎,他不說我沒有眼,他說不出來。其實很好說的,「待我有嘴再向你道」我現在沒有嘴、沒有嘴,哎,你的眼睛呢?啊,待我有嘴再向你道,待我有嘴再向你說,我現在沒有嘴。他這是連不起來,他不好講,他還不會講話。 人人盡欲出常流。各個人都是要跳出三界,了脫生死,要成佛,得大道,人人盡欲出常流。我們在座的各位都是這樣子,包括我們人人都是這樣子,都是要出三界,了生死,成大道,都要出常流,平常人的生死流,要跳出去。 折合還歸炭裏坐。這個到後來啊,落到後來呀,還歸炭裏坐,還是住到炭的地方啊。炭不是黑的嗎?炭不是白的,所以到最後還是黑。為什麽?就是最後終了,終了就等於剛剛開頭,這末等於初。剛剛開頭黑暗一片,那時我不知不覺,糊裏糊塗,最後成道了,一切都空了,連空也不可得了,生死涅盤等空華,涅盤也不可得。我們在沒有得涅盤之前,都希望得那個四果羅漢是有余涅盤,還有法未了,還有法我未除,還有變易生死未了,就是有余涅盤。佛是無余涅盤,已經空空了了,斷盡了,我們要證到這個涅盤,到最後就知道,噢!涅盤就等於生死了,生死就是涅盤。為什麽?生死也不可得,涅盤也不可得,那裏有生死?沒有,都是我們的分別別心妄造的,分別心在這生生滅滅的,就有生死,就有分段生死,這個生死心果真沒有了,那裏有什麽生死。因為他的佛性本來是不生不滅的、不增不減、不動不搖、不來不去、不垢不凈,哪裏有什麽生死?他是沒有生死,沒有生死我們也不是坐在這裏不動。上面說了,「但能不觸當今諱,也勝前朝斷舌才。」不能死在這裏不動,死在這裏不動這是羅漢,羅漢也是一種生死,老坐在這裏不動,就是生死。我在這裏變化無窮,廣度眾生,做一切事情等於沒有做,這才還歸炭裏坐。最後就是真了了,就是不了;不了就是真了,是無可了。了了表示無可了,了了了,表示無可了,沒有什麽可了,都不可得,歸到後面、最後果真我們成道了,無道可成;成佛了,無佛可成,一切都沒有。所以外道和我們佛教就區別在這一點,他有道可成,他說成道了,得大道了,陽神成就了,成功了。我們最後無可得,凈露露、赤灑灑無可得,沒有東西,一點東西都沒有,最後證道位就是沒有東西。